阿晨聽到柳福的那一聲外公之時，虎軀一震，顫抖了起來。尤一想到自己方才還對這兩人起了殺心，又有把柄落在他兩人手裏，手心竟是一瞬間濕濡了，低著頭臉色一片慘白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半晌後才道：“老太爺，我……我不知這是福二爺，才以為是賊了。”心裏卻愈發惶恐，也不知這兩人是不是會將自己和大奶奶的事情給捅出來。

張淩聽到賊立刻反駁道：“才不是賊，我們是來找人傳消息的。”

柳福立刻解釋道：“外公，我們敲了許久門不見應答，才尋聲進去的，只是撞破了這廝好事，卻就對我們下了殺手，若不是姐夫有幾個能耐，如今我們早就去了黃泉相伴，又怎還能與外公在這裏說話？而且這廝作了虧心事，一心想要鏟除我們，恐怕此時就連我們屍首都被扔出去餵狗。東蘭村的人都知曉我們前來，到時外公和老爺才有理說不清，無辜背了這殺人的罪名。”

眾人聽得一楞一楞，卻不自覺地越發惶恐起來，李鄭財一聽卻是話裏有話，問：“撞破了什麽好事？又是來傳什麽消息，都給我一一說明白了。”

李鄭財長得兇相，李春見狀立刻喝止道：“發什麽狠，若是嚇到了阿福，我一拳頭掄你出去。”又道：“阿福，你稱這廝是你姐夫，可是你姑爺？”

柳福點了點頭，此刻阿晨卻是慌了，立刻磕頭求饒道：“小祖宗，我是萬萬錯了的，不該偷懶打瞌還不問青紅皂白地就認了你們是賊，你如今說我做虧心事卻又是何來的事，真是冤枉我啊！小祖宗，我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往後日日保佑你，給你立個長生牌給你燒香，我如今手也是斷了，你別要再計較我剛才那魯莽失手的事情了，還請你向我替老太爺老爺求求情才是。”

阿晨心想著柳福年幼，又是讀書人，或許心善就此放過了他，可是誰料到還有個張淩在。

張淩一旁聽著不解，眨了眨眼問道：“你不就是和一個小姐姐脫了衣裳在玩嗎，又何錯之有？不要朝著我們磕頭了，快站起來罷，阿爹說過，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輕易跪著的。”

張淩實誠地想要將阿晨扶起來，可是阿晨卻已經臉色一灰，終失了力氣再也起不來了。

李家眾人聽了便是知道發生了何事，李鄭財上前一步一耳刮子掄過去將他打出血來：“下作東西，在外頭海吃胡混我也不管你了，卻在家裏鬧出這動靜，還叫我這外甥看了去，還要大下殺手。你真是好大的能耐，來人啊，給我狠狠地打，快打死了就給我送到裏長那裏處理了，免得臟了我李家的門檻。”

“且慢！”

然而李春喝止了李鄭財，他本以為柳福說的虧心事是阿晨做賊偷了他家東西，怎會去猜他偷的何止又是個東西，如今一聽到此言，握著拳聲音沈悶卻又大聲的響起：“扔了這個下作東西，卻還有個妖精在家裏，也一並給我打出去，老頭子我可容不得有個妖精在家裏作祟。”

家裏統共就那麽幾個丫鬟，個個都是如花的人兒，縱使是夫人和奶奶房裏的，都暗自被李鄭財和李茍得了手去，若丟出去，卻叫這爺倆實在不舍。可是如今老太爺都發話了，李鄭財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問：“說出那丫頭名字來，我便饒了你們的狗命，做主與你們外頭成婚去。”

阿晨低著頭瑟瑟發抖，薄汗如雨，怎敢說出那人名諱，一個勁地磕頭道歉：“小的知錯了，老爺要將我趕出去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只求老爺就放過她罷。”

阿晨此話正中李鄭財心坎，只見李鄭財暗眼瞧了一眼李春，正發現李春一臉憤怒顯然是不想輕易罷休，只能咬了咬牙道：“放屁，再不說我打死你，說不說？”

阿晨求饒再三，眼見著李春不耐煩遣人上了大棍，無奈至極只能隨口報了一個丫頭的名字來：“是春桃，老爺，是春桃。”

名字脫口而出的剎那，縱使是這樣一個男子漢，也是無助地哭了。

春桃是李蘭姑奶奶的丫頭，他權衡再三，也就只能說出春桃來。

李春果然一驚，春桃是李蘭的陪嫁丫頭，被休了之後自然一道帶了回來，可是誰想竟然作出這等事來，立刻喝聲道：

“來人，將這個死娼婦給我帶來，記住，萬不能叫蘭兒知道了，誰敢驚動，一並給我滾。”

柳福在一旁看著，實在不想看著李家的家事，只想稟了李茍的事情便是著家去，可是這般鬧下來卻左右沒他說話的時候，這會兒大家都因為等著春桃卻是靜了下來，他立刻搶白一句道：“外公，此次福受托前來，卻是李大爺在東蘭村犯了事，被村裏人捉了，明日便要捆到裏長那裏。”

隨後，他便將這晚在村口所發生之事一一告訴給了李春以及在場的李家其他人，李家的人都是地痞流氓慣了，卻不會將這種事放在心上，只是一聽到自家大爺強奸未遂也罷了，竟還被人捉了起來明日就要捆到裏長那裏去，這個事鬧出來卻也糗了，太丟咱英明神武的惡棍李家的臉了。

只不過眾人只是在心裏想想，誰不知道老太爺老來也不知道抽的哪一門子風，突然地就棄武尚文，可是偏生門家子裏也沒個像樣的讀書人，也就柳福一個了。

李鄭財卻是擔心自己兒子受苦，而且理會錯了柳家人的意思，立刻道：“這卻不難，裏長和我們李家交情向來好，我明早過去說說，便打不了他了。”

柳福一聽，小小的身軀一震，兩只小手卻是在暗中逐漸地握緊。

張淩沒註意柳福的動靜，只是擡起了一雙星眸看著李鄭財道：“為何打不了他了，他做了壞事，自是該被罰的。”

李鄭財卻道：“是該被罰，就罰他禁足三天。”

李春本就惱怒，只是如今當家的是李鄭財，他自是要給兒子一些面子，可如今聽到他這般明顯的包庇，勃然大怒，重重一掌拍在了身邊的桌幾之上，大喝：

“不準去說情。這個小兔崽子，竟然作出這種王八羔子的事情來，你作為老子不好好管教，竟然只想著一味地包庇。你這個大王八下的小王八，裏裏外外一個德行，卻叫人柳家看我們笑話。你當年唆使狗子作出那等不得好死的事情來，竟是以為長臉不知卻是丟臉。誰人不知你如今坐擁的都是人柳家的家產，睡的人柳家的床榻，如今還叫你妹妹日日躲在內院裏不得見人，不是你幹的好事卻是誰的？早知今日狗子也會這般，我就應該活生生將你打死，也免得你這個大王八羔子教壞了我孫，惹來如今這樣不要臉的是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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